去年初夏的一个早晨,我突然被院里的嘈杂声惊醒。“呜,嗷”、“乒,乓”……我一骨碌爬起床,冲到阳台往外看。爸爸正从一个破筐里往外抓易拉罐,然后奋力甩向葡萄架,那里,小狗白白边躲边叫。我乐了:易拉罐是空的,爸爸貌似奋力,其实根本扔不远,而白白尽管拼命嚎叫,却纯属虚张声势,或者是为了求援。
求援奏效了。妈妈扎着专治儿童癫痫的医院围裙,双手沾着面粉,一脚门里一脚门外,对爸爸喊道:“大早晨的,你跟狗较什么劲啊!”
爸爸攥着易拉罐的手停在空中:“它,它,它舔我腿!”
我关上窗户,看一眼书桌上的复习资料,又看一眼爸爸在我床头挂的中考倒计时牌子,重新躺下,却再也睡不着。
本来,我爸我妈都是开朗大度的性格,从小到大,我看到的都是他们乐观和睦,遇到矛盾也都是以玩笑的方式解决。我闯祸很严重的一次,是在窗帘边玩火,差点酿成火灾。即使那样,爸爸妈妈也没动我一指头,反倒安慰我别害怕,然后用童话般的娓娓讲述,让我懂得了火的危险、安全的重要。
可是,我进入初三下学期以后,他们俩的性格逐渐变了。笑容少,板脸多,和风细雨少,电闪雷鸣多,动不动就争吵,对我的态度也严厉起来,每天早晚外加节假日,都要求我必须按照作息时间表执行,稍有差池,就吹胡子瞪眼睛。一次,我实在学烦了,就偷偷拿起妈妈的手机玩了一会儿游戏。爸爸发现了,居然把手机抢过去摔得稀烂!
我弄不懂他们为什么烦躁。不就是个中考吗?至于如临大敌吗?本来,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,我自己对中考虽然不敢说成竹在胸,却也自信满满。我知道考上好高中很重要,但考不上好高中就没出息了吗?况且,每年中考,人才济济,僧多粥少,竞争残酷,要想脱颖而出,光靠烦躁、焦虑、决心、熬夜,有用吗!
虽然我心里有意见,但也不敢跟他俩实话实说。被他们吵闹惯了之后,我也就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了。他们闹腾他们的,我复习我的,各自为战,相安无事。值得高兴的是,如此一来,我心静了,学习效果也越来越好。有时看着爸妈抱着一厚摞中考报名指南、中考复习宝典、中考学校大全等资料,在那里左翻右翻、争来吵去,我竟暗暗发笑,觉得他们俩简直是演闹剧。另一方面,他们的吵闹、烦躁使我更深地体会到了他们对我真诚无私的爱。这种爱,让我感动,也成为另一种无形的动力。
时光飞逝,马上就要开考了。那几天,我发现爸妈有了新动向:吵闹少了,电话多了。从电话里,我零星听到他们是在求着什么人,而且语气出奇地和蔼,甚至到了低声下气的程度。我抚摸着小狗白白,嘟囔道:唉,可怜的爸妈,可爱的爸妈啊……
冗长、紧张而又枯燥乏味的复习结束了。虽然我家距离考场只有几公里,但为了保险和方便,他们还是提前在考场附近订了宾馆,白天准备三餐,晚上看我入梦,使我免除了许多麻烦。
考完了试,我如释重负。爸妈几次小心翼翼地问我考试情况,我都含糊其辞。说实话,那几天被一科又一科的试卷折磨得晕头转向,我真的说不清楚究竟考得怎么样。当时我很关心的,就是找同学们尽兴地玩儿——我们同窗三载,友情笃深,可在一起玩耍、交流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。一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似睡非睡时,听到爸爸叹着气对妈妈说:“瞧咱这傻儿子,就知道疯玩儿,估计考得不怎么样,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!”
发榜了。我的分数不高不低,按往年经验分析,对于很好高中来说,我处于可上可下的分数段。爸妈呢,又开始了新一轮忙碌:翻看往年各重点高中录取分数、人数,泡在微信群、QQ群里咨询,再就是继续打那些求助电话,一直闹腾到首批录取的重点高中发布分数线。
我有个同学绰号是“小喇叭”,他有亲戚在教委,所以消息灵通。那天,我们几个同学正在打球,“小喇叭”接完一个电话,冲过来就在我后背狠狠地拍了一巴掌:“翰泽,告诉你个好消息……”
回到家,我面无表情。爸爸一反常态,喜悦地、自豪地、喷着酒气对我说:“儿子,这下好了,我刚跟你王叔喝完酒,他答应找人帮忙,保证让你进到重点很好高中,哪怕借读,咱也一定能上!都为了你啊……&r荆州治癫痫的医院dquo;
我看看爸妈,淡淡地说:“我考上省实验了。”说完,我走到院里,坐在石凳上,高喊一声“白白”,小狗立刻跑了过来,舔我的手,舔我的脚。为什么它叫“白白”呢?原来我家有俩狗,爱喝酒的爸爸顺口分别起了“白酒”、“啤酒”的名字,后来“啤酒&rdq郑州军海脑病医院uo;送人了,就剩下这个“白酒&rdquo癫痫病三甲医院有哪些;,叫来叫去,就简化成了“白白”。现在,看着小狗白白,想着刚才爸爸那被酒精烧红的脸庞,想起前些日子爸爸拿易拉罐摔打白白的场面,我笑了,但却觉得眼睛里有湿的东西慢慢滚了出来。
屋里,突然又闹腾起来,“快上网查查啊!”——这,是妈妈;“真的假的呀,我赶紧打电话!”——这,是爸爸。
很快,我拿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。
现在,我坐在省实验中学的教室里,刚吃完午饭,写下了这篇小文。边写边想:我那闹哄哄的中考,挺有意思的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